恣娘过得自在逍遥,薛凭免了她的晨昏定省,她只需在她的院子里安分守己便好。
可她偏偏是个不安分的。
经常穿着衣不蔽体的裙裳招摇过市,还当面嘲讽我们这些女子顽固,三伏天还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。
她眼中的怜悯不知从何而来,似同情又似嘲讽,好像在替我悲哀似的。
她见我从不行礼,常言众生皆平等。
甚至还煽动仆人们「觉醒」,言之凿凿奴隶制度是封建陋习。
可她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仆婢环绕伺候,动辄斥责打骂下人。
她隔三岔五就去游说那几个妾室与通房,说女子也应该大胆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,女人并不是男人附庸之物,不应该被困在这宅院内孤独老去。
又说我的父母亲人都是封建时代的糟粕,思想顽固守旧,世家大族不过是些封建繁文缛节堆砌而成的。
如此种种,我只好罚她抄百遍家训。
可是,她那一手字,可谓是惨不忍睹,斗大的丑字,白白浪费那些上好的宣纸。
她眼中带的挑衅意味十足,我只能换个法子了。
既然她畏热,我便让她着所谓的旗袍自午时于正阳底下跪到日落。
薛凭回府的时候,她已经晒得发红,奄奄一息地倒在他怀中,露出两条黝黑的腿。
他痛骂我毒妇,我捏着帕子虚虚擦了擦汗,接着转身就走。
薛凭实在心疼她,将城中仅有的几种润白柔肌的上等膏脂遍寻了回来。
可惜涂了月余,也不见有什么起色。
见恣娘落难,府中的三位妾室坐不住了,跑来我屋里幸灾乐祸。
「夫人,妾从来不知,娼妓竟能下贱到如此地步!」
「她那院子离妾甚近,前些日子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,可见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!」
「而且,她竟让主君再也不来咱们的院子,妾几个也就罢了,可她竟敢欺到夫人头上!」
「普天之下哪有妾室不许主君踏进主母房中的事!」
「竟还鼓动妾出府另寻男人快活,这不是想弄死妾吗?」
她们附和来附和去,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。
我淡定地拨着算盘,往账簿上填上几笔,毫不在意道:
「你三人都生育过子嗣,怕甚?
「我又有何可惧?你三人的孩子皆记于我名下,中馈之权又掌在我手里。
「你们就只管随我享福享乐吧,休要操心了。」
三人被我噎住,讪讪一笑,打着扇子默不作声了。
我娘家门庭亦显赫,父兄皆在朝为官,品阶不输薛凭。
他如此薄幸,我放任其为之,只是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心思罢了。
毕竟,我心中之人亦不是他,能不与他同寝,实乃我幸,大幸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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