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那晚后，顾林轩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。

哪怕是目光撞上了，我也只能得到他一个白眼。

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，舔着脸凑上去求原谅，只是默默数着时间。

很快，到了12月31日。

元旦汇演当晚，我们高三一班是压轴节目。

等表演完，已经十一点了。

班上的同学组织去江边吃烧烤，他们三三两两走在前面，只有我一个人走在最后。

一阵风吹来，天空飘起初雪。

我抬起头，才发现顾林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。

他看着我，眼神深沉：“路之窈，你又瞒着我什么？”

瞒着他什么？

我瞒了他很多，比如我们决裂那天我哭了一整晚。

比如我说服了自己彻底放下他，回到自己的时空决定忘记他。

比如今天晚上十二点一到，我就要走了……

我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同学们，目光落在顾林轩脸上。

“对不起，我用假QQ号骗了你，莫婷婷不肯给我QQ号，我怕你伤心，才用小号加你。”

“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讨厌我，但你放心，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，我也不奢求你的谅解，只希望往后你好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“即使再忙，也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，别饿出胃病，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检查，有病赶紧治，一定不要拖。”

“过马路开车也要小心，有些人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……”

我絮絮叨叨说着，顾林轩脸色微变，眉宇间也闪过丝少有的不安：“你说这些干什么？我自己的事我知道。”

我抿抿唇，垂眸掩去我的怅然：“……嗯，其实你本身就很优秀，不要觉得莫婷婷成绩好就贬低自己。”1

“另外，如果你没有跟她在一起，也不要找一个跟她很像的女孩……那样对那个女孩不公平。”

我以为我这番话会惹来顾林轩的训斥，可他只是看着我，双眼中是我看不懂的踌躇。

良久，他才开口：“那天我只是随口一说，我才不会干那么不负责任的事。”

可惜，他还是做了。

但都不重要了。

我释然一笑，拢了拢围巾：“我有点不舒服，先回家了，你赶紧去吧。”

说完，我转身就走。

但下一秒，顾林轩抓住我的手，掌心顷刻被温热包裹着。

“路之窈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别拐弯抹角行不行？”

“我的确气你骗我，但这事换谁不生气？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，吵吵怎么了？”

“这半个月以来，你连句话都没跟我说过，犯错的明明是你，难道还要我先向你低头服软？”

他的语气有些急切，连同抓着我手的力道都加重了。

我眼眶微微泛红，妥协般吐出句迟到的‘对不起’。

我听见顾林轩的呼吸声沉了些，但还是没有放手。
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
我想也没想，就抽出手回绝：“不用了，我想一个人走走。”

顾林轩还想说什么，前头的莫婷婷破天荒地主动叫他。

“顾林轩，你们快跟上啊！”

他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应，只是一昧看着我，有些不放心地说了句：“路上小心，记得走大路。”

我点点头，目送他融入那个大集体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。

我凝望远处的灯光，不知怎么的想起顾林轩临终前的模样。

那时的他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。

等我赶到时，原本还撑着一口气的顾林轩骤然没了心跳。

医生说：“顾先生内脏破裂，又颅内出血，照常是等不到到医院抢救的，可他一路上叫着‘之窈’撑到现在，我想，他想在离开前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
那天我抱着他，好像流干了一辈子的眼泪。

我停下脚步，仰头望着远处古老的钟楼上的指针。

11点57分。

灰姑娘的魔法到午夜十二点就会消失。

亦如十二点一到，我就要从顾林轩的世界消失。

顾林轩，我拥有过你的未来，参与了你的曾经，爱过你，也怨过你，已经没有遗憾了。

只愿你在这个世界平安快乐活着。

这次的未来，我们不要再相遇了。

雪越下越大。

顾林轩心不在焉地回头望向家的方向。

他总觉得路之窈刚刚那些话很奇怪，甚至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慌张……

“你怎么了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”身旁的莫婷婷问。

顾林轩回过神，只嗯了一声，没说话。

这时，班长突然说：“可惜路之窈来不了，我还想着趁这个机会，给她搞个欢送仪式呢。”

顾林轩一愣：“什么欢送仪式？”

“我昨天去办公室送作业本，听见老师跟路之窈的妈妈打电话，说路之窈要转学去外地，表演完就走，以后都不会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