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稍慢一步,就会被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皇帝一脚踹下去。
秦晟从来不允许她在龙床上过夜,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稳的时候。
她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,咬着牙在满天雷霆里打开了殿门,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走。
她怕这样仿佛连天都能劈开的雷霆,可这深宫里,没有人会在意她怕什么。
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,到了半路才发现刚才走的太急,家传的玉佩落下了,她只得折返,却刚到门口就听见细碎的说话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。
是值夜的宫婢——
“今天陆婧姑姑又侍寝了。”
“有什么好羡慕的?还不是用完了就被撵下了龙床。”
“可要是有了子嗣……”
“子嗣?她是罪奴出身,当初在牢里的时候身子就坏了,这辈子都别想生了。”
“怪不得,我就说这天天侍寝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,原来是个下不了蛋的,白瞎了皇上的喜欢……啊!”
她忽然一声惊叫,是外头一阵电闪雷鸣,将陆婧的影子投射在了门板上,吓住了她未尽的话。
陆婧抬手开了门,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嚼舌头的宫女,声音冷淡又威严:“掌嘴。”
两个宫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,可对上陆婧到底还是胆怯,犹豫片刻抬手“啪啪啪”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。
她们年纪不大,脸皮薄嫩,不多时两颊就肿了,陆婧这才淡淡的喊了停,宫女们低着头话都不敢说。
“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,舌头就不用留着了。”
“是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走了,陆婧深吸一口气,脸色在闪电映照下,白惨惨的毫无血色。
那两个宫女其实说错了,秦晟以前或许还喜欢她,但自从五年前她毁婚另嫁之后,他对她就只剩了仇恨,背叛的仇恨。
她叹了口气,放轻脚步进了内殿,摸着黑寻到了自己的玉佩,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,却只是去了偏殿,因为第二天她还得伺候秦晟起身。
可大约是这一宿被折腾的太厉害——秦晟前两天出了一趟宫,昨天才回来,每每这时候,他总会把她折腾的十分厉害。
总之,等她再睁开眼睛时,比往日迟了不少,她连忙换了衣裳赶去正殿伺候,一进门却瞧见秦晟已经穿戴齐整,大太监蔡添喜正给他系腰带,两个肿着脸的丫头就捧着茶盏佩饰候在旁边。
陆婧上前选了块玉佩给他系在腰间,却不等系好,手就被抓住了。
秦晟因为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,姿态亲近而暧昧:“今日怎么来迟了?”
他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,颇有些撩人,身边候着的丫头都红了脸,陆婧眼底却毫无波澜。
这种语气她已经听习惯了,也清楚的很,不管这声音听着多撩人,他都不会有半分要撩拨自己的意思。
“奴婢一时懒散,皇上恕罪。”
秦晟笑了一声,再开口时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慵懒,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风。
“懒散?朕还以为你是发作人发作累了。”
陆婧一顿,垂眼扫过两个端着茶盏的宫女,意有所指:“是有人来皇上面前告状了?”
她声音里带着凉意,两个宫女大约是听出来了,瑟缩了一下肩膀,抖得茶盏都有些端不稳。
秦晟啧了一声:“脸肿成这样,还需要人告状?”
事实如何他不肯说,陆婧也不能逼他,只当是信了,抽出手继续给他系玉佩,随口解释了一句:“奴婢只是教他们一些规矩。”
“规矩?”
秦晟又笑了一声,声音却陡然冷了下去:“你这样毁婚另嫁的人,也知道规矩?”
陆婧身体陡然一僵,她和秦晟曾经是有过婚约的,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皇家认回来,还是萧家的养子。
只是当年发生了一些事,让她不得不毁了婚约,转而应了齐王的提亲,但谁都没想到齐王夺嫡功败,陆家也被牵连,举家流放滇南。
原本她也该去那艰苦之地的,却在半路上被秦晟招进了宫,成了这乾元宫的掌事女官。
她低下头,无意识攥紧了手:“我当初悔婚是因为……”
“你跟谁我呢?”
秦晟打断了她的话,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冷光,每每陆婧要解释当年的事,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恶劣。
“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吗?”
陆婧苦笑,悔婚的事秦晟不肯听她解释,固执地认为她当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身,如今对身份就格外计较。
她心里一叹,双膝触地,姿态恭谨:“奴婢不敢。”
秦晟哂了一声:“不敢最好……既然陆婧姑姑如此懂规矩,那朕问你,主子面前失言,该如何处置?”
他语气轻淡,仿佛只是随口一问,可陆婧知道他并不是会和旁人说废话的人,尤其是自己。
他这句话说出来,就是要为难她的。
她又看了一眼两个肿着脸的宫女,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:“皇上是在为她们鸣不平吗?”
秦晟扯了下嘴角,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,莫名透着冷酷:“是如何?不是又如何?”
可若不是,又何必要当着两个宫女的面发难。
陆婧轻闭了下眼睛,片刻后忽地抬手,清脆的两声巴掌声回荡在安静的乾元殿里,听得秦晟猛地攥紧了手。
“皇上,可以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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